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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正明老祖来也!”
听见那苍老声音,小沙弥们纷纷跳起叫道,都有些不胜惊惶之态。
便连胆子最大的永玉也是脸色发白,赶紧回头望去。
那是一个老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和尚,满脸皱纹层层堆叠,杂乱的灰胡子一直拖到膝盖,也不知究竟一百岁还是二百岁了,穿一件灰扑扑的僧袍,补丁撂补丁,厚实如铠甲一般,手里提着一只木桶,同样是尖尖的底子。
也不理那些行礼问好的小沙弥,这老得不像话的老和尚挤到了卧牛石前,仰起脸对李恒道:“你说,你是不是在欺哄他们?”
见来的不是那些厉害的武僧,李恒便放下心来,怕老和尚仰着头说话太累,自己蹲下身子笑道:“老禅师,小生也是读书种子,秉承圣人教诲,安敢信口开河?我这儿还记得一首诗,可以作证。”
老和尚哼哼两声,道:“你念来,你念来,若是敢骗老僧,老僧定要用拐杖揍你。”
李恒清了清嗓子,说道:“这诗也是唐朝人作的,诗人姓元,叫元结。”
老和尚轻轻摇了摇头,低声自语道:“胡闹,这名字胡闹,冤家宜假不宜结,他偏要结。”
李恒哈哈一笑,这次他倒没随意编改,直接背出原文:“石鱼湖,似洞庭,夏水欲满君山青。
山为樽,水为沼,酒徒历历坐洲岛。
长风连日作大浪,不能废人运酒舫。
我持长瓢坐巴丘,酌饮四座以散愁。”
一首诗背罢,老和尚眼巴巴望着他,半晌方道:“完了?”
“嗯。”
老和尚忽然生起气来,鼻孔忽闪忽闪,脸上的皱纹乱抖:“你这个诗和能装一百缸水的大碗有什么关系?”
李恒以手抚额,无奈道:“这个唐朝诗人啊,他说,山是他的酒樽,湖是他的酒坛,他手上持着长长的瓢,从一个湖那么大的酒坛里舀酒分给大家喝。
你想,山那么大的酒樽都有,湖那么大的酒坛都有,能装一百缸水的大碗怎么没有呢?”
“哦……”
老和尚曼声长叹,惊诧道:“真有那么大的大碗呀,我看啊,那定是仙人用的碗呢。”
一回头,对永玉等一群小沙弥道:“你们这些猴子,每日便知淘气,看看这小相公,和你们差不多的岁数,背起古诗一首接一首!
你们要是有人家这份本事啊,我们少林寺可发达喽。”
永玉等不敢和他强嘴,纷纷低头称是,暗地里乱翻白眼。
老和尚唠叨了几句,把穿着绳子的木桶往身上一背,摇摇摆摆走下山去。
李恒有些不忍的望了望老和尚,扭头看永玉等人,眼神里就有了些火:“我说你们这么大个少林寺,就差这几桶水?这老和尚这么大年纪了,摔了滑了,你们就忍心了?哼!”
说罢跳下卧牛石,叫道:“老禅师慢行,且回禅房安坐,从今以后,该你打的水,我李恒一肩担了。”
永玉伸手拉住李恒:“你这书呆子,莫要瞎操心了,正明老祖日日担水劈柴,都是自己要做,便连住持和首座们都劝之不得,怎么会听你话。
你真当我偌大个少林,还缺老祖这缸水不成?”
另有个小沙弥也叫道:“永玉师兄说的不错,你知道正明老祖辈分有多高吗?听我师父说,他比住持他们还高出两辈呢,我们少林寺这么多人,正字辈的高僧可就剩他一个,你自己想想,谁会舍得让他去做这粗活?都是他自己坚持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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